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shelly - 最新活動 | 2015-05-27 | 點閱數: 625

街角,苦楝樹在寒冬的暖陽裡佇立著,高聳的枝椏上,小欉綠漾漾,大欉枯懨懨,盎然與枯萎相互交纏著。

 去年,對外甥女來說是豐收的一年,大學社工系畢業,鋼琴八級鑑定通過。

 花樣年華的女孩並沒有朝著優雅鋼琴老師之路走去,卻滿心歡喜的走進老人世界。

 《賣火柴的小女孩》故事結局裡,劃下最後的那根火柴棒,你想到的是即將熄滅的那點亮光?還是最後的那絲溫暖?

 外甥天生外放,內心纖細,自小與阿公、阿嬤特別親近,對老者特別有孺慕之情,她說:「接近老人感覺愉悅,他們又可愛又療癒!」

 外甥在法人機構的養護中心當社工,描述著那安養院老者們,笑中帶淚的點點滴滴,有趣又好玩,她閃動精靈般的眼神,不時開懷說著:「他們好可愛!」

 跨世代的照顧,彼此經歷的起落離合雖然極大的差異,騷動的青春守護著蹣跚的盡頭,讓我對這個小女孩湧出難以言喻的感動。

 剛開始上班時,她選擇不去碰「老人看護」看這一塊,直覺想到長者的死亡。但因緣際會進入後,開始有不同的衝擊。

 可能是移情作用,她覺得對老者多付出一些溫暖,就好像多照顧阿公、阿嬤那種心情,藉由外甥女的話語中,想到父母親一直很硬朗,自從父親中風後,母親顯得縮瑟蒼老,因為照顧家中長輩的心情,更能了解母親的想法。

 「如果看老人有困難卻不幫忙,心裡會過意不去。」因為「過意不去」,外甥女會敞開心門,用更大的愛心與耐心去了解、幫助老人。

 失智老人對人、時、地失去定向感,依舊停留在自己的生活經驗裡,生命時空是跳躍的,常常錯置停留某段記憶中。必須發掘他們過去的生命經驗,從中運用到他們現在的生活上,去找他們最喜歡做的事,或是最重要的事。

 有位阿嬤初入院時,常常隨時大小便,造成工作人員很大的困擾,經了解後,才知道阿嬤原來是農婦,在田地工作時,根本沒有廁所,都是隨地大小便的。

 失智患者沒有時間感,有個阿嬤經常會在半夜跑到別人的房間走動,原來她年輕時的工作是護士,會掛記著她的責任,想去巡房。

 拼湊他們的生活經驗,就會了解失智者的行為,並非大家所看到表象上的行為脫序。

 有時,外甥女會不時的與老人談話,喚醒記憶。

 有位九十歲的退休老師,她會捉狹的問:「張老師,妳幾歲了?」張老師也問:「妳猜?」她頑皮的說:「是不是二十幾歲?」張老師竟哼了一聲說:「三十好幾啦~」。

 她認不得自己的兒子,當張老師的兒子來探望時,總被誤認是侄兒或鄰居,她兒子也很豁達的配合說:「是啦!妳只有侄兒沒有兒子。」因為張老師忘記她已經結婚生子了。

 像有個伯伯,只要吃飽飯後,一定拿起拐杖走來走去,顯得很焦躁,外甥女會問:「阿伯!你要去叼位?」他急急的回答:「時間到了,我要緊來去巡田啦!」此時要安慰說:「天很黑,你目睭不好,明天早一點我陪你去」,他聽了才會放心,不再焦慮。

 有時,工作人員會把一些水果模型裝在箱子內,讓老者觸摸,講出摸到什麼東西,那位農夫阿伯有時摸到香蕉時,會開心的說:我是種香蕉的專家,我種的香蕉比這根香蕉卡水卡肥。

 「遺忘」是失智老人常見的問題,常有剛吃完飯立馬就忘記了,還會抱怨說:「我都還沒吃飯,他們把餐盤都收走了。」那時,她會安慰說:「阿伯,您餓了吧,那先吃塊餅乾。」八十幾歲的老人像小孩般,拿著餅乾興高采烈的走開。外甥女得到的經驗是不要與失智者爭論,不然問題會越理越亂。

 也覺察一般的失智老人都不愛喝水和洗澡,其實老者知道喝水上廁所會麻煩到別人,脫衣洗澡潛意識好像被窺視到隱私。

 有些失能的老人會將回家放在心底,常會吵著要回家,只要轉移他的注意力,不要與他們爭執,他們的記憶可能只有五秒,有時更短;過了就好。

 有位阿嬤剛入院時,非常焦慮,常問什麼時候可以回家,一天問個二、三十次,為了讓她有存在感,就讓她做一些簡單的家務事,她也很開心的願意幫忙,她將衣服折的很好,地板掃得很乾淨,原來這位阿嬤是個理家能手,住了幾個月後,還是會問什麼時候要回家,但是她現在次數較少,也比較不焦慮。

 有位長者的女兒剛來探望,但一下子就會問女兒有來嗎?她的丈夫重症,身上插滿了管,她去探望時,哭得一眼淚一把鼻涕,但走出病房,她就忘了。

 老人的世界沒有想像的那悲慘,看我們用什麼角度去思考。有人說:「不管寂寞怨懟,不管好的壞的,都慢慢忘記,慢慢變得一身輕,遺忘並非全然是壞事。」

 外甥女很有感觸的說,本來以為只是為一份薪水而工作,但結果並非如此,其實收穫更大。

 照顧長者工作中最大的難關則是面對死亡,她說有次壓力大到夢見一個老者插管病危,另一個離世,夢中的她汗涔涔,淚潸潸,整個被嚇醒。

 前一陣子,有位住院六年的長者癌末住進安寧病房,私下去看那位阿嬤,她黯然說著:「即便知道看了很會難過,但不看我會後悔。」

 有時會沮喪的想,再怎麼努力結果都面對死亡,她的感嘆點出了無奈,同事分享提供另外一種想法「如果做我們這個服務,只看死亡,這樣不免偏頗了;即便結果是離開,努力的過程就在這個時間點,就是當下的存在感。」

 其實送到院內的老者都很寂寞,家屬也有潛在的愧疚,而社工就是老者和家屬聯繫的平台。

 這個年輕女孩展臂擁抱老人,用愛去貼近他們的世界;女孩照顧老人,也從中得到學習,體驗人生。

 老人家的人生旅程已接近終站,但外甥女還是盡心的做了可能的一切,讓愛蔓延到盡頭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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