玩耍歐桑(刊於7/4中華日報副刊)
作者：吳坤峰
相片攝影：吳坤峰

一棵3樓高芒果樹，耿直卻毫不客氣，矗立在出入口，它是這公園最巨大的樹。樟木、榕樹、黑板樹等，公園常見樹種，全仰望起這老大哥。它沙沙隱隱，招呼來到公園的人們，說著這裡的曾經，但那話語走的太遠，已模糊難懂。

　這公園據說原為二戶三合院人家，城市區域重劃後成為嘉興公園，化身為人與人之間網絡編織工。孩童，滑與盪遊設，大人，守護一旁，愛編織著。老人家，涼亭裡，圍起鋪天戰場，以棋會友。

　經過嘉興公園，我對角式穿過園區，意圖縮短步行點滴時間。來到出入口，準備走往它處。忽地，面前出入口前的小廣場，一顆巨型骰子在空中翻轉，留住我的步子。那骰子有付透明身軀，看來是二支2公升保特瓶，切開留下的方形底端組合而生，無法一手掌握，需雙手捧握。

　另一旁有群人巴著眼，正盯著骰子下落。巨大的轉動與起落，吸走了他們的心思與視網。這群人看來是有點年歲的歐桑，穿著平常，打扮居家，有著巷弄鄰居般的熟悉感。還有一位小女孩，圓潤幼臉綁著馬尾，約國小三四年級，穿插在歐桑間一起玩耍。

　骰子落地，發出喀喀聲，滾了數圈停下來，面天給答案，面上寫著快樂、機器人、猴子。這位歐里桑擲骰人，即拉起喉門，起了開心調，切割的嗓音，唱出了粒粒上揚分明的歌聲，大夥咧嘴打拍子附和，嘻嘻哈哈。原來骰子每面畫記不同類別的指令，心情的，動作的，動物的，隨機配成自娛娛人的橋段。這次天公骰面開出的歌唱調性，指示快樂與機器人融合的表演。接著，調性主題改採動物，拋來一隻貓，是貓，擲骰人又喵喵地哼起另一首老歌，逗著大家哈哈笑。

　「大姐妳們是什麼團體嗎？」我走近坐在磨石矮屏障上的歐巴桑。

　「不是什麼團，大部份攏是厝邊朋友，相交鬥陣出來玩。」歐巴桑又指著一旁二胡，「有時阮頭家會拉二胡唱歌。」

　「不過阮和阮頭家不是厝邊朋友，阮住嘉義水上。是有一次遇到這陣人，真快樂。後來有時間阮就來參加。」

　「你們都在這裡玩遊戲和作活動嗎？」我問。

　「不一定，四處去玩。」另一位年輕歐巴桑。

　這時，骰子又被拋向天空，墜了下來，我那歐桑僵化樣貌的板書，已落得粉身細碎，隨風散去。

　欲轉身離去時，這群歐桑全站起，用手搭了一座山洞隧道，玩起火車過山洞。他們不唱「火車快飛」，火車快飛，越過高山，飛過……。唱起我不知的老歌，歐桑的古早之歌！曲調老了，歌聲卻流露生活的體悟與樂天的胎動，綻放春暖花開的天光。

　思忖，拋向天的人生骰子，即使開出各種甘甜、酸苦、辣澀、嗔痴，也要像歐桑般玩耍，面向天光過山洞，努力地唱出自娛又娛人的人生之歌。